誰來幫助華為:三大賽道的崛起與困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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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15日,就在華為遭遇禁令一周年之際,"懂王"在大洋彼岸再次作妖:更改了出口規則,要求只要採用美國技術、設備的公司,要想和華為做生意都要向美國申請。

長臂管轄之廣,簡直堪比五指山。

華為人只能表示,英雄自古多磨難,除了勝利別無選擇。

華為用作配圖的的伊爾2號是蘇聯重要的空軍力量,它由蘇聯工程師們在西方嚴密的技術封鎖中自主研發誕生。

伊爾2號在蘇聯衛國戰爭中表現驚艷,作戰力和生命力都很強,被譽為"紅軍的空氣和麵包"。

華為對於我國的重要性已經由對手的"怒不可遏"所反映。

顯然,華為要面臨的困難、挑戰也是非常巨大的。

比如在手機最核心的晶片領域,有兩大風險壓頂:

外購晶片被斷供:華為有大量晶片仍然需要外部採購,比如美國三大的射頻晶片、TI的電源管理晶片、索尼的攝像頭晶片、以及韓國的存儲晶片;這些外部採購的晶片時刻會面臨著被斷供的壓力。

自研晶片造不出:華為自研晶片以海思為主,但海思只是一家設計公司。

而要把晶片造出來且發揮出極強的性能,依然要靠台積電的代工。

而如果台積電扛不住美國的壓力,也斷供華為,那麼海思可能就會變成圖紙公司。

當然,這其實並不是華為一家公司的壓力,而是長期以來中國公司面臨的共同壓力。

在過去的所謂電子產業黃金十年中,被忽略但又值得警惕的一個事實是:中國的電子產業規模越做越大,但利潤卻越做越薄

在二十一世紀的前10年,中國信息製造業產值增長了4倍,利潤則增長了5倍。

隨後,利潤增速就開始跟不上收入

尤其是在中興事件爆發的前4年,信息製造業收入增長了25%,利潤才增長了11%,增長質量的下滑明顯。

根據國盛證券鄭震湘的分析,在2018年,信息製造業要進口4元的晶片,加工後才能賺取1元的利潤。

這種話語權上的失落也反映在產業鏈毛利率的衰減上。

2014年起,蘋果遭遇創新瓶頸,而為了滿足美國投資人對利潤的期待,大陸產業鏈上的公司都成為了它"成本控制"的犧牲品:凈利潤率都快速腰斬逼近個位數。

大批代工廠都陷入了原地打轉的陷阱。

但就在大陸組裝和零部件廠商受傷的同時,蘋果的晶片供應商卻仍在攫取著高額利潤。

比如三星的dram晶片,自2016年6月起,一年半左右時間價格就上漲了130%,幫助三星在2018年營收超過英特爾。

而晶片代工的台積電,凈利潤也穩定在35%以上毫不動搖。

一個利潤陷阱、一個利潤穩定,差距顯而易見。

而如果中國電子產業不邁出富士康,即使美國解除了對華為封鎖,那我們也談不上勝利,得到的所謂和平,也不過是短暫停戰協定而已。

如何邁出富士康?道路千萬條,晶片第一條。

隨著國家近10年的布局和以華為為代表的產業升級需求相交匯,三條千億美金級別的半導體賽道逐漸展開,邁向皮糙肉厚。

它們分別是:

1. 中芯國際為中心的代工Foundry賽道

2. 華為海思為中心的Fabless設計賽道

3. 合肥+武漢雙中心的存儲IDM賽道

韓國產業升級的代表作,是三星拿下存儲賽道;台灣產業升級的代表作,是台積電拿下製造賽道;而美國晶片產業除了無法撼動的Intel外,實力主要體現在Fabless設計賽道(高通、英偉達、蘋果)。

而中國大陸產業升級需要拿下哪個?正確答案是:小孩子才做選擇,大人全都要。

"全都要"並非信口開河,中國大陸這三個賽道都在發生著顯著變化,它們或是迎來了關鍵先生、或是迎來了氪金大佬、或是準備抱團死磕

01. 製造:中芯+長電,如何當好台積電的替身

晶片是製造精密度的巔峰,需要經過"設計、製造、封裝測試"三個環節。

設計出圖紙,製造相當於蓋大樓的施工隊,封裝測試相當於裝修隊。

由於工藝、資金投入大幅提升,製造、封測等領域形成了專門的代工公司。

大部分晶片公司都聚焦在設計環節,沒有Fab華為海思也是如此。

如果沒有代工廠的支持,華為就算設計出令高通顫抖、英特爾落淚的高精尖晶片,但也可能會變成廢紙。

而當前晶片製造的投資可謂天量,建兩座最新的12寸晶圓廠相當於一個三峽大壩。

因而,晶片代工也進入了淘汰賽,形成了"一超多強"的格局:

台灣的台積電,占據市場51%份額,是當之無愧的頭號玩家;韓國三星則占據19%份額,在強悍追趕;第三、四名的聯電、格羅方德已經舉手投降,表示不再研發14nm以下製程。

排名第五的中芯國際是大陸最大最先進的代工廠,但只有不到6%的市場份額和落後台積電2代的製程。

決賽圈成為台積電和三星的對峙,雙方在燒錢上殺紅了眼。

2019年,台積電的資本開支達到150億美金,相當於A股所有電子公司總資本開支的40%。

而三星也不甘示弱,僅今年一月,三星就向光刻機供應商ASML下單了20台最新的EUV,耗資33億美金。

由於台積電工藝製程領先,而且配合華為主動擴產,因此,華為海思晶片長期都是由台積電代工,訂單金額占到台積電收入的14%,僅次於蘋果的23%。

華為、台積電雙方互相依賴的重要性,顯而易見。

而儘管台積電一直標榜的經營理念是中立客觀,對所有客戶一視同仁,但台積電在美國建設最新生產線也幾乎是板上釘釘,而是否斷供華為,也從不會考慮,變得模稜兩可、傳聞不斷。

因此,作為應對,華為已經有部分訂單向中芯國際轉移。

而儘管中芯國際仍屬於"一超一強"之外的其他項,但從2015年大基金入股依賴,中芯國際鳥槍快速升級。

而最重要的因素,則在於2016年加盟中芯國際的半導體大佬:梁孟松

梁孟松是台積電的傳奇研發人員,是台積電首任CTO胡正明的得意門生。

胡正明是半導體重要技術FinFET的發明人,梁孟松自然也是精通於此,也被圈內認為是"影響行業格局的男人"。

2009年,梁孟松離開台積電後曾在三星擔任研發副總,而同期,三星的製程就從落後的28nm快速跳到了14nm,和台積電平起平坐。

在梁孟松加盟中芯國際之前,台積電已經可以商業化量產10nm工藝了,而中芯國際的最新製程卻僅是28nm,而且良率還很糟糕,直到目前這項工藝都沒有變成實實在在的營收,僅占3%左右。

與此同時,面對2017至2019年的國產替代大背景下,中芯國際的營業收入竟依然是原地踏步。

技術瓶頸、經營困境,可見一斑,以至於台積電並不把中芯國際當做競爭對手。

梁孟松到中芯國際後,果斷選擇了跳過22nm、16nm,直奔14nm,這樣至少製程上可以快速進入世界第二梯隊。

業內有個傳聞,當時有個技術負責人對梁孟松說可能做不出,梁孟松則直接告訴他找人力辦理離職吧。

傳聞真實與否也許不可考證,但梁孟松的決心之大則非常明顯。

終於,在2019年,中芯國際第一代14nm FinFET技術進入量產,在第四季度達到了晶圓收入的1%。

預計在2020年,14nm工藝將會穩健上量。

而第二代FinFET技術平台也會持續迎來客戶導入。

技術改良之餘,就是產能的保障。

這要拼的就是錢了。

遙想在2004年時,中芯國際的資本支出大約比台積電少了10億美金。

但隨著公司戰略執行、市場判斷的不同,兩者的資本支出和技術差距一樣拉開。

2015-2019年,中芯國際的資本開支總計大約100億美金左右,還不到台積電一年支出。

但細細研究之後會發現:公開報表中的中芯國際的資本開支,只是冰山一角,實際遠不止這些。

在財務處理上,資本開支會通過折舊、攤銷等方式進行費用計提,從而減少凈利潤額。

而為了改善資本市場表現,中芯國際把不少開支都移出了上市公司,在體外大筆進行。

其中幾個重點就是:中芯南方、中芯北方、中芯紹興、中芯寧波

中芯南方,成立於2016年12月1日,位於上海張江,就在中芯國際老廠旁邊,是一家具備先進位程產能的12英寸晶圓廠,主要是配合中芯國際14納米及以下先進位程研發和量產。

股東包括中芯國際、大基金、上海集成電路基金等。

自2018年1月起,經過兩次注資,中芯南方的註冊資本已經從2.1億美金,增加到了65億美金。

第二次增資的時間正好是2020年5月15日,在美國再次加碼制裁華為的當天。

中芯北方,位於北京亦莊,股東包括中芯國際、大基金、亦莊國投等,數次投資金額約為10億,投向了28nm、40nm、65NOR代工等領域。

中芯紹興,股東包括中芯控股、紹興市政府、盛洋電器等,項目首期投資金額58.8億元。

21091116日,公司宣布8英寸生產線通線投片,20203月正式量產。

中芯寧波,股東包括中芯國際、寧波勝芯科技和清芯華創。

公司在2018年啟動,聚焦模擬半導體特種工藝研發,總投資55億元。

在這些子公司源源不斷的增資之外,中芯國際自身也計劃到科創板,預計融資300億元。

有了錢,就可以更"浪"一些。

中芯國際在一季度報告中,將研發支規劃從11億美元增至43億美元,以充分滿足市場需求。

而這個"市場需求",就是華為海思

今年5月,華為將麒麟710A的晶片交給了中芯國際生產,採用的工藝正是14nm這款最旱澇保收的工藝。

至此,中芯國際雖然仍不是台積電的對手,但是至少已經完成了優秀備胎的自我修養。

而在封測環節,也正發生著變革。

目前晶片封測環節是三強對峙。

台灣的日月光和矽品剛完成何並,市場份額高達30%,台積電本身也是先進封測的王者,手中的扇出封裝、3D封裝技術都是獨步全球。

美國安靠占20%,大陸的封測三強(長電科技、通富微電、華天科技)占30%左右。

而和中芯國際走進同一戰壕的則是長電科技。

2015年之前,長電科技就是中國最大的封測企業;而2015年,它又在大基金和中芯國際支持下(注入4億美金),花費以6.7億美金收購了世界排名第四的星科金朋,一躍從世界第六成為世界第三,還擴充了技術儲備,行業全球專利授權排名第一。

收購只是第一步,整合才是大問題

而長電科技也面臨整合困難,陷入了虧損旋渦。

幾經調整後,在2017年,長電發布定增募資,大基金、中芯國際各自認購29億、6.5億元,成為第一、第二股東。

2019年,中芯國際董事長周子學就任長電董事長,長電科技進入中芯國際時代

中芯國際通過"馬甲"越芯數科聯合大基金、長電科技等在紹興成立了合資公司。

中芯國際、大基金分別出資19.5億、13億元,而長電科技則以技術入股,無需出資。

而這家公司離中芯紹興的工廠僅僅1公里,親密無間。

在此之外,中芯國際和長電科技合資成立的中芯長電,也在紹興落地。

在此之外,自從2015年收購星科金朋以來,長電科技的固定資產增長了到了177億,平均每年資本開支為37億人民幣。

中芯國際和長電科技形成了製造、封測的聯盟,儘管市值加起來都不足茅台的1/10,但擴產、研發都在馬不停蹄。

第一季度,中芯國際的營收增長了35%,毛利潤增長了91%;長電科技營收增長26%,凈利潤增長387%。

"中芯+長電"雙子星,正在成為華為在晶片領域最重要的支持和備份力量。

他們唇亡齒寒,因為如果華為繃不住,誰知道下一個攻擊對象會不會是中芯呢?

02. 設計:海思和它背後的狼群戰術

萬丈高樓平地起,晶片基礎是設計。

中國晶片設計的中流砥柱則正是海思和它的小夥伴們。

在手機晶片的研發領域,中國大致形成了"1+N"的格局,其構成簡單來說,就是華為海思做大哥,帶著一群如韋爾、聖邦、卓勝微、兆易創新等圍繞著華為產業鏈做替補的小弟。

手機上的晶片種類繁多,主要就是手機處理器、基帶晶片(信號)、射頻晶片(信號)、攝像頭晶片(照相)、電源晶片(電源管理)、存儲晶片(存儲數據)。

海思作為中國的帶頭大哥,如今已經小有成就。

華為海思在2019年收入達到了840億人民幣,超過台灣最大的晶片設計公司聯發科的573億。

與此同時,海思的增長還在加速。

2019年制裁後,海思增速反而從去年的30%加速到了60%,擠進了今年一季度IC insghts榜單的全球前十。

相比之下,聯發科僅增長3%,直接被擠出了全球前十五的榜單。

值得一提的是,海思分為"大海思"與"小":"大海思"主要研發手機晶片、基帶晶片、伺服器晶片,在去年年底之前,並不直接對外銷售。

"小海思"則主攻電視機頂盒與安防晶片,不僅對外銷售,而且堪稱市場一霸。

主攻手機核心SoC 和基帶晶片的"大海思",已經站在了全球Fabless設計領域的制高點上了。

華為今年在中國SoC晶片的市場占有率已經達到了43.9%,甚至超過了由小米、OV以及一眾二線廠家共同供養的高通驍龍,躍居中國第一。

而去年發布的麒麟990 5G的跑分更是吊打同時期的高通驍龍855plus,與年末發布的驍龍865相差無幾。

基帶晶片,可以說是手機里最核心的部件之一。

強如蘋果,面對高通的基帶專利,也不得不乖乖的交上保護費。

而唯一能與高通一戰的,就是海思的巴龍系列基帶晶片。

去年年初,華為發布巴龍5000,成為全球第一款單晶片多模5G基帶晶片,並支持率先支持SA獨立組網與NSA非獨立組網。

在此之上,華為還將巴龍5000集成到了麒麟990 5G處理器中。

在晶片上,更強的集成就意味著更小的面積、更低的功耗,而在麒麟990 5G之後發布的驍龍865卻為了能夠儘快上市,選擇了外掛5G基帶。

這也難怪在5G手機出貨量已經直逼40%的中國市場,高通的市場份額會被華為反超。

"大海思"站在聚光燈下,攻勢凌厲,"小海思"雖然不露鋒芒,但實力同樣不俗。

在機頂盒領域,小海思的市場占比為 60%。

更為傳奇的是,在安防晶片領域,2007年小海思才正式切入,僅用了三年時間成功擠掉了德州儀器、恩智浦等外企,打進了全球前兩大安防巨頭海康與大華的供應鏈,並牢牢占據了全球70%的安防晶片市場。

當然,成績的背後是海思極高的研發投入強度

在2019年,海思研發投入達到24億美金,相當於營收的21%,已經相當於以"專利牆"聞名的高通的水平了。

與海思同樣在產業鏈中舉足輕重的,還有韋爾股份

韋爾股份是華為小夥伴里體量最大的一個,無它,占到了一個好的賽道:圖像傳感器晶片

圖像傳感器晶片市場規模大約300億,毛利率可以達到50%,而且有著非常優良的競爭格局,主要是三家公司:索尼、三星、豪威科技。

其中索尼占據過半市場份額,三星占2成,豪威占1成。

2016年2月,中信資本為首的中國財團以19億美元聯合收購美國的豪威科技,這是一家專業開發高度集成CMOS影像技術的晶片企業。

2019年8月,A股公司韋爾股份從中國財團處把豪威科技買了過來。

當然,韋爾和豪威的整合早在此之前就開始了。

韋爾的董事長,虞仁榮在2018年5月就已經擔任了豪威科技的董事長。

韋爾股份併購了豪威科技以後,豪威的財務變化是立竿見影,2016年虧損21.37億元,2017年,被中國收購一年後,扭虧為盈利5109萬元,2018年開始協同經營後,實際利潤躍升到2.65億,2019年達到10.8億,

在靚麗的財務表現的背後,產品力上升的也很快。

2018年10月,豪威發布了0.9微米,2400萬像素的新圖像傳感器,此時三星和索尼已經發布了0.8微米,4800萬像素傳感器;2019年6月,豪威緊追索尼,發布了0.8微米,4800萬像素圖像傳感器。

今年4月底,豪威又發布了業內目前僅有的一款 0.7 微米小像素, 6400 萬像素的圖像傳感器,如果量產成功,這將是歷史上索尼第一次在cmos領域被超越。

除了技術,更重要的是豪威科技在市場上開始快速和華為開始整合,2018年,華為走向高端機的關鍵一戰華為mate 20中,主攝像頭傳感器依舊是老大索尼的,豪威科技則供應800萬像素長焦鏡頭。

在目前的手機廠商中,華為無疑是對光學創新最下本錢的了。

華為的高端機型P40,後置攝像頭數量達到了5個,中端機型Nova 7,前置攝像頭都實現了3200萬像素。

這背後是華為對整個手機拍照體系研發,而已經坐穩華為攝像頭二供的豪威,無疑是搭上了這列飛馳的列車。

聖邦股份,則是搭上了電源管理晶片的快車。

電源管理晶片在手機中擔負對電能的變換、分配、檢測職責,可以說是手機能耗分配的後勤管。

隨著手機裡面精密的零件越來越多,加上快充的普及,電源管理晶片數量和價值也水漲船高,一部高端手機能達到10美元的價值,整個市場更是250億美金以上。

這個市場,以前主要是模擬晶片巨頭德州儀器占據超過1/5的份額,緊隨其後的也是、亞德諾(ADI)、美信(Maxim)、英飛凌等國外巨頭。

現在華為mate 30、 p40 的快充電源晶片供應商里,都出現了聖邦股份的身影。

聖邦的電源管理晶片,也在2019年創下了接近60%的增長。

卓勝微、唯捷創芯等小弟,則是跟著海思組隊刷起了射頻晶片的任務。

射頻晶片,長期以來號稱國產技術最難突破點,是決定手機信號好不好的關鍵,也是美國在晶片領域控制最牢固的領域。

華為P40在外媒拆機中僅存的幾顆美國晶片就是射頻前端晶片。

總的來說,美國的三大廠(博通、思佳訊、科沃),加上日本的村田基本上把這個接近200億的市場吃干榨凈。

粉色的是外媒拆出的三個美商射頻零件

另一方面,射頻晶片也是5G升級的最大受益者。

這一點在過往的歷史中看的非常清楚,因為每一代通信技術升級都意味著要支持更多的頻段,所以射頻晶片從也2G時代的0.9美金,一路水漲船高到現在的超過10美金。

整個全功能的射頻晶片,雖然還不得不外購村田,以及使用美國三大的存貨,但是射頻上的功能模塊,還是有不少突破。

卓勝微就在射頻開關上取得了進展,去年營收刷下了163%的高增長,比過往三年賺的都多。

唯捷創芯不但有華為支持,聯發科也將功率放大器研發交予它研究,並且主動入股。

可以說,在海思大哥的帶領下,國內晶片設計企業儼然組成了分工明確的軍團,如同狼群一般開始向美國統治的各類晶片山頭髮起衝鋒,其中最需要拿出來單獨說的,就是存儲晶片了。

03. 存儲:國家意志下起跑的雙子星

存儲分為DRAM(內存晶片)和 NAND (快閃記憶體晶片),拿手機舉例,一部入門版的iPhone 11,就配置了4GB DRAM(運行內存)和 64 GB NAND(快閃記憶體)。

存儲晶片相對CPU而言技術難度不算太大,關鍵在於工藝設計、流程優化,從而帶來成本優勢。

因此,不同於其他晶片的設計、代工分離,存儲晶片往往是IDM模式,即設計、製造一體化。

國際巨頭三星、海力士、美光都是如此。

無論DRAM還是NAND,國內產品的市場占有率都幾乎為0。

而兩組雙子星戰隊正在尋求突破:"合肥長鑫+兆易創新"挑戰DRAM領域,"長江存儲+紫光集團"挑戰NAND領域。

合肥長鑫的牽頭人是前中芯國際CEO王寧國。

他在中芯國際就職時就主導過代工DRAM,市場份額一度高達30%。

但隨著技術授權方奇夢達的破產,以及台積電的訴訟影響,2009年不得不宣布退出DRAM市場。

2016年,王寧國來到合肥,並在合肥政府的支持下,重啟了DRAM。

合肥長鑫的投資規劃大約1500億,主要資金來源是合肥城投。

有錢、有人的合肥長鑫,還需要技術。

兆易創新正好映入眼帘。

兆易創新主要產品是小眾的存儲晶片Nor Flash,技術還是有的。

它曾試圖收購世界第八大DRAM 商ISSI,但被外部阻撓未成。

因此,在做大DRAM的夢想支持下,合肥長鑫和兆易創新在2017年正式牽手。

而在兆易創新的技術之外,合肥長鑫還挖到了一份寶藏。

已經破產的DRAM龍頭奇夢達,其專利幾經輾轉後賣給了合肥長鑫,這其中包含一千多萬份有關DRAM的技術文件及2.8TB數據。

這既是長鑫研發最基本的技術來源,也規避了以後遭遇美光等國際巨頭的專利戰。

2018年,王寧國辭職,CEO的大棒交給了兆易創新的CEO朱一明。

兩代半導體人,至此完成了交接。

2019年10月,合肥長鑫發布了量產的19nm工藝、8GB DDR4規格內存條,在B站等數碼測評區引起了一番好評。

而產能方面,長鑫第一期投資約為72億美元,預計滿載產能有12.5萬片晶圓/月。

儘管離三星等巨頭單月130萬片的產量,還有較大差距,但能有突破,實屬不易。

而在NAND領域,長江存儲和紫光集團也有了業務突破

NAND領域,也億三星、東芝、美光公司為主。

在2015年時,紫光集團希望採用"買買買"的模式,介入NAND:入股全球第二大硬碟生產商西部數據15%股份、160億收購台灣三家封裝測試廠商,甚至對美國僅存的存儲公司美光,提出了230億美金的收購計劃。

這個金額是此前中美最大併購案的三倍,震驚全美,WSJ更是直接評論:收購美光,這是中國日益增長的超越組裝電子產品、成為真正科技大國雄心的直接體現。

紫光的夢很大,但碎得也很快。

這些收購計劃先後遭遇美國、台灣相關監管機構的否決。

買不到,就只能自己下場幹了。

2016年12月,紫光集團與半導體大基金、湖北國芯和湖北省科投共同出資386億元設立了長江控股,紫光控股約51%。

錢有了,但技術追趕卻並不容易,頻頻遭遇研發一代落後兩代的窘境。

比如長江存儲成立7個月後,32層3D NAND測試晶片設計完成。

但是,一個月前,三星64層3D NAND就已經官宣量產了。

第二年,長江存儲實現了64層NAND的流片,但是一個月前,三星的96層又實現了量產。

總在屁股後面跟著跑,顯然是沒指望的。

於是,長江存儲做出了個大膽決定:

製造上,跳過32層,直接量產64層;設計上,跳過96層,直接設計128層。

跨越式的貼身追趕,不管是賠是賺,總有還有些市場和機會。

那麼,長江存儲的64層產品,即使是在2020年量產,也是落後三星2年的產品,還能有機會嗎?

機會還真的出現了。

由於各個NAND巨頭在2018年的64層 NAND上投入了太多資本金擴產,導致晶片價格在2019年大幅下跌,行業運營利潤也從2018年的接近40%直接跌到了0,這逼迫各方都決定收手: 削減2019年資本開支,並降低了2020年的新增產能預期。

NAND 行業平均運營利潤走勢(興業證券報告)

2020年是5G建設大年,5G手機要存儲晶片,伺服器也要存儲晶片,一個新的存儲晶片需求周期,已經呼之欲出。

因此,供給減弱,需求啟動,長江存儲的64層產品,雖然落後一代,但是也能有個市場,不至於出師未捷先虧損。

有個利潤安全墊,才好更放心地浪。

因此,可以說,2020年,長江存儲就是在跟時間賽跑。

一旦抓住順周期量產,就能自顧自的跑起來,否則,各大巨頭掀起新一輪擴產跟進,又會面臨價格壓制。

而在4月時,長江存儲宣布128層已研發成功、通過客戶驗證。

而假設進展順利,到2020年底長江存儲產能有望擴產至7萬片/月,接近英特爾的水平。

在共計540億美金的資金支持下,合肥長鑫、長江存儲總算冒出了點尖。

而作為後來追趕著,這些錢、這些成就都還是不足以鬆懈的。

04. 尾聲:誰和華為一起渡劫?

過去十年,在大陸代工業成長為加強加大版富士康的同時,台灣和韓國率先開啟了從電子代工向半導體代工轉型的浪潮。

台灣地區的轉型,加速於金融危機的壓力。

2009年起,半導體規模從1.25萬億新台幣,增長到2019年的2.64萬億新台幣,複合增速7%以上,是同期3%經濟增速的2倍以上。

而且半導體占到了台灣GDP總量15%以上,出口金額30%以上。

韓國從2009年至今,也經歷了一輪半導體的成長周期。

韓國半導體占世界份額從11%上升到20%,三星電子的利潤結構,則從70%來自於手機,轉變成70%來自於三星半導體。

可以說,一場危機造就了台灣、韓國兩大半導體強軍。

2018年,中國大陸進口半導體總額高達3120億美元,其中來自台灣的金額達974億美元,來自韓國的進口金額達822億美元[1],台韓合計占到了60%。

而這正是大陸在東亞電子分工鏈上地位的真實狀況。

中國的半導體行業要想完成補短板,其實只需要三個東西:資金、人才和市場。

首先是資金。

在國家半導體基金成立的2014年之前,資金問題一直是困擾中國半導體行業的最大因素。

中芯國際孤獨前行十幾年,被台積電甩下時得到幾次戰略注資?長電科技作為一家民營企業,又得拿過多少真金白銀的關懷?

要感謝2014年那十幾位院士的上書,才有了財政部、國開行、菸草、移動等財神爺們的注資,中國半導體行業才告別了90年代的捉襟見肘和00年代的漫不經心,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"大錢",甚至見識到了什麼叫"撒胡椒麵"式投資,不用再去考慮資金的問題。

從某種角度上說,你每抽一根煙,都是在為中國晶片行業做貢獻。

其次是人才。

中國有充沛的理工科人才供應,但這還遠遠不夠。

半導體行業需要高級別的領軍人才,一個梁孟松,抵得上五個師的微電子研究生

不過幸運的是,在全球半導體產業里,華人工程師數量龐大,而在全球頂級晶片設計公司里,占據核心位置的華人更是比比皆是。

比如博通的陳福陽(CEO)、英偉達的黃仁勛(創始人&CEO)、AMD的蘇姿豐(CEO)、Marvell的戴偉麗(創始人)、Xilinx的彭勝利(CEO)……以及無數的中高層管理人員和資深工程師。

隨著這兩年大陸半導體行業升溫,大批華人工程師回國創業,未來的"梁孟松"遠遠不止一個。

唯一可惜的是,回國的高級人才還遠遠不夠,而"呼籲海外華人晶片工程師回來支援祖國"這種事情,實現起來很難。

這裡面有現實問題,也有歷史問題。

最後是市場。

中國目前已經是全球最大的消費電子市場,每年的新產品層出不窮,這就給了晶片企業極其重要的"疊代機會"。

應該說,消費者供養了小米、VIVO、oppp、華為這些終端廠商,這些終端廠商又供養了一個龐大的產業鏈,這樣才能持續給產業造血,為技術的追趕提供彈藥。

資金、人才和市場,中國半導體行業都不缺,那缺什麼?最缺的只有一樣東西:時間。

假如再給中芯國際們10年甚至5年時間,中國半導體產業鏈一定會比現在強大和韌性;假如90年代後產業少走10年彎路,中國半導體產業鏈也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從容。

但歷史沒有假設,時間也不會倒流,對過去嗟嘆已經沒有意義,如何渡過眼前的難關,才是唯一要去考慮的事情。

但向前看,不等於盲目樂觀。

那些打雞血式的"打壓華為是長期利好"的圍觀口號,真正在戰場上搏殺的人聽了,只能苦笑。

跟華為和海思一起渡劫,需要更多的中芯、長電、匯頂的自力更生,也需要小米、OV、一加們的共同支持;需要挺身而出的張汝京們,也需要雪中送炭的梁孟松們,甚至需要長袖善舞的趙偉國們。

企業家、工程師、科學家、官員……每個節點都要常超發揮,才能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。

跟這場疫情一樣,這其實是對中國人的一場檢閱。

所以哪有什麼長期利好,只有每個中國人的奮鬥匯流起來,才是真正的國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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